在第二周的志愿农活之后，加布里埃尔和卡罗经受了双重考验:周六和她的父母一起吃午饭，周日和他的父母一起吃午饭。这个想法是为了获得父母的信任，但在进入拉维斯家寒冷的公寓15分钟后，加布里埃尔就明白，他不可能赢得卡罗妈妈的信任。她带着一个市区警察应有的怀疑注视着他。就在她给他倒满可乐，递给他几盘咸花生和绿橄榄，把他领进餐厅的时候，盖伯瑞尔还是觉得自己完全不受欢迎。

　　他意识到他可能是在投射。此外，他不知道如何吸引成年人。他从来没有想过他需要试一试。他确实和卡罗的父亲就南美解放者杯进行了一些轻松的争吵，卡罗的父亲非常安静，即使坐在加布里埃尔旁边，也显得很疏远，但一旦争吵失败，每个人似乎都不知所措。卡罗一直在捻她的头发。她母亲问了盖伯瑞尔一连串的问题，但没有一个问题的回答能超过一句话。没有兄弟姐妹，或者不喜欢他的学校，或者不知道他将来想要什么工作，这些都很难解释清楚。

　　这顿饭本身对他不利。卡罗的妈妈做了柠檬鳟鱼。它很美味，但它也充满了半透明的骨头。盖伯瑞尔总是没有注意到他们，这意味着他不得不一直把鱼排骨吐在餐巾上。他强烈怀疑这道菜是对餐桌礼仪的考验。

　　吃完甜点后，卡罗不请自来地去了厨房，拿了一瓶热水和一罐棕色的雀巢咖啡回来。妈妈从餐具柜里拿出四个花瓷杯，问:“盖伯瑞尔，有几个勺子?”

　　“请来两杯，”他说，注意到速溶咖啡的稀缺性。

　　她眯起眼睛。“两个?”

　　“是的,请。”

　　“所以你喜欢淡咖啡?”

　　“妈，”卡罗恳求道。“让他怎么喝就怎么喝吧。”

　　“我希望你的男朋友能随心所欲地喝咖啡，”她母亲说着，把勺子伸进咖啡晶体里。教皇保罗六世从她身后一个装裱好的杂志封面上怒视着她。他的袈裟飘动着;他的十字架反射了太阳或照相机的闪光灯。Se?ora Ravest继续说道:“他没有让我把咖啡调淡，因为他认为我们买不起更多的雀巢咖啡。”

　　加布里埃尔无法从中恢复过来。没有机会。他大口地喝着稀咖啡，羞愧得恶心，一有机会就逃走了。那天晚上，在河岸上，他告诉他的朋友尼科，这顿午餐是一场不合格的，可能是前所未有的灾难，他可能不得不躲藏起来，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能活下来。

　　尼科拍了拍他的背，然后递给他一个瓶子。“你还指望什么?”为了找乐子?”

　　盖伯瑞尔喝了酒，酒精的灼烧使他畏缩。马波乔河对岸的村落灯火通明。他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袜子上捡起刺。“你见到亚历杭德拉父母的时候怎么样?”他问。

　　尼科耸耸肩。“我已经认识他们了。”

　　“所以一切顺利?”

　　“没有。”他们俩都笑了，尼克拿起酒瓶说:“别担心。不管见到她父母有多糟糕。把她介绍给你的朋友会更糟。”

　　尼科是对的。盖伯瑞尔的父母坚持要带卡罗去马球俱乐部，她从来没有去过那里。他花了10分钟向母亲解释，卡罗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圣地亚哥——就在维塔库拉这里——没有进过俱乐部的餐厅，这其实并不奇怪。这很正常，他妈妈能不能别大惊小怪?

　　他的父亲在坐下之前要了一杯双份苏格兰威士忌，这使他的母亲陷入了一阵沉默。

　　盖伯瑞尔希望卡罗能比他更喜欢马球俱乐部。她可以吃上一顿美餐，还能欣赏到很多人，而且她喜欢在陌生环境中放松自己的挑战。他看到她在农场、在共青团会议上、在市中心的五一游行中这样做。他告诉自己，马球俱乐部也不会有什么不同。她甚至会觉得在那里吃午饭很有趣。

　　他带着卡罗走进俱乐部巨大的木门，一分钟内就释放了这种希望。她似乎缩到了拱形的天花板下。她咬着嘴唇，紧绷着身体，让那位夫人把他们带到一张桌子旁。她坐了下来，解开浆糊的栗色餐巾，坐在镀金的椅子边上，瞥了一眼餐厅高高的棕色横梁和涂了漆的人造纹章盾牌。墙上挂满了过去会员的镶框照片，一大群拿着桨和球拍、木槌和棍棒的黑白白人。

　　盖伯瑞尔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，如果卡罗是混血儿——哪怕她有一点点棕色——这顿饭就会因为它的位置而成为一场危机。事实上，情况看起来并不好。他的父亲在坐下之前要了一杯双份苏格兰威士忌，这使他的母亲陷入了一阵沉默。卡罗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助餐，这意味着盖伯瑞尔也目不转睛。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，在平均排队买面包的人要排两个街区长的时候，马球俱乐部是不可能有自助餐的。

　　烧着的盘子里装满了酒，闪闪发亮。他们的圆顶兜帽微微打开，展示着灰色的烤牛肉片、香草鸡胸肉、扇贝土豆、烤土豆、小炒薯条、西葫芦块，还有多得任何一个俱乐部成员都吃不完的小金杯单个乳蛋饼。这种过度行为既不合情理，又令人困惑。谁知道一个光明正大、纳税的企业能在1973年6月得到这么多鸡蛋?还是这么多牛肉?是某个俱乐部成员亲自从他南部尚未被征用的牧场飞过来的吗?

　　盖伯瑞尔装满了他的盘子。考虑到卡罗脸上饥渴的表情，他怎么能不这样做呢?除此之外，她似乎很痛苦。他拒绝增加她的不安。相反，他跟着她走过自助餐，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。在餐桌的尽头，他抬头一看，不知怎么的，这个下午变得更糟了:校长正领着卡洛斯·阿尔杜南特和他的父母走进房间。

　　盖伯瑞尔试着闭上眼睛。阿尔杜南特打开的时候还在里面。他试着祈祷，但上帝忽略了他的存在，没有把阿尔杜南特从房间里空运出来。相反，阿尔杜南特坐下来抖了抖餐巾，看起来很高兴能在那里。

　　“我们能坐回去吗?”卡罗问道。“人们在看着我们。”

　　他用下巴指着阿尔杜南特。“看到那个孩子了吗?”长得像雪貂的那个?他在我的学校上学。”

　　“So?”

　　“所以我和尼科要翘课去参加农场旅。我告诉他们我要去美国看我的祖父母。”

　　“他会说出去吗?”

　　盖伯瑞尔点了点头。“他是法西斯。他恨我。”

　　卡罗一手拿着盘子，一手把头发塞到耳后。“这里的大多数人不是法西斯分子吗?”

　　“是的，但不像他。他是一个真正的纳粹分子。在《Patria y Libertad》和所有的东西里。几周前，他向我们全班宣布大屠杀没有发生过。”

　　她眯起眼睛。“你可没告诉我。”

　　“我不想——”盖伯瑞尔叹了口气。他欣赏卡罗表情中的恐惧，但他又能说什么呢?我不想让你把我想象成犹太人的诱饵?和阿尔杜南特打交道已经够丢人的了。既然他已经告诉了她，他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:卡罗知道这件事让他感觉更糟了。

　　她走近了一些。自从他们来了以后，她的肩膀第一次降到了平时的高度。在她身后，马球俱乐部闪烁着黄铜、红木、鸡毛掸子和地板蜡的暗淡光芒。“不想要什么?”

　　“为了让你想起他。他不配。”

　　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
　　“卡洛斯Aldunante。”

　　“卡洛斯·阿尔杜南特，”卡罗重复道。她脸上掠过一种新的表情。盖伯瑞尔认不出是什么。直到她领着他回到他父母的餐桌旁，放下盘子，轻快地穿过餐厅，跟在她后面的盖伯瑞尔才意识到她的目光是恶意的。

　　阿尔杜南特独自坐在桌边;他的父母去酒吧了。当他看到盖伯瑞尔和卡罗走近时，他的眼睛亮了起来。“Lazris !他喊道。“我不知道你在城里。我不知道他们让犹太人进来。”

　　卡罗用手捋了捋头发。“你一定是卡洛斯。”

　　“我是。”

　　“我在圣诞老人学校上学úrsula。我听说过你的一切。”她念念不忘“所有”这个词，把这个词旋转了又拉长了。盖伯瑞尔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种赤裸裸的调情语气。就像在听另一个女孩说话。

　　“你有?”Aldunante问道。

　　“当然!你出名。”她停顿了一下。"因为你的老二是维塔库拉最小的"

　　盖伯瑞尔突然大笑起来。他的女朋友是个天才。他希望他有他的朋友ítalo的相机。阿尔杜南特那张惊恐的脸应该被完整地保存到时间的尽头。

　　“所有的女孩都在谈论它，”卡罗继续说道。她的声音现在变得平淡无奇了。“他们说你死后科学家会研究它。但是，你知道的，小一点总比割包皮好。对吗?”

　　阿尔杜南特没有回应。盖伯瑞尔觉得自己好像在漂浮。胜利的光辉在他胸中闪耀。“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，”他说。他说西班牙语时听起来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——也许在任何一种语言中都是如此，包括他自己私下里的想法。“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学校里的任何人。”

　　当他和卡罗穿过餐厅时，他告诉她:“我真希望我没有让父母把我们拖到这里来。不了。”

　　她给他一个吻作为报答。“我很喜欢。”

　　“我也是。”

　　在拉兹利斯家的餐桌上，盖伯瑞尔的父亲已经在吃饭了，这是对家庭礼仪的严重违反。盖伯瑞尔被训练成在大家就座之前连叉子都不碰。他的母亲用她那蹩脚的西班牙语问道:“那是谁?”

　　“我的一个同学，”加布里埃尔用英语说。

　　他的母亲在转换语言时只表现出轻微的宽慰。“你一定要去见谁?”

　　他咧嘴一笑;他没办法。在他旁边，卡罗小心地切了一块正方形的烤牛肉，看上去非常满意。“对不起。”盖伯瑞尔说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，即使不真诚，至少也很温顺。“我保证，我们现在都是你的了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的喜悦使他轻松地吃完了前半顿饭。他的父亲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个鸡舍，停了下来，开始问卡罗一些问题。他说西班牙语，但听不懂她的回答。卡罗，反过来，尽她最大的努力学习学校英语，但她的词汇量太有限，使她的努力产生很大的影响。盖伯瑞尔还得告诉他父母她是独生女;她母亲是面包师，父亲是高中教师。她不是一个完全的共产党员，但正在认真考虑入党;是的，她担心内战;不，她没有——“妈妈!你为什么这么问?她长大后想搬到美国，但她确实想离开圣地亚哥。

　　“真的吗?”盖伯瑞尔插话说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
　　卡罗点了点头。她用西班牙语对加布里埃尔说:“不一定要一辈子，但我喜欢在智利不同地区生活的想法。山脉，沙漠。”她耸耸肩。“我知道很多人想住在国外，但我更想知道我最喜欢自己国家的哪一部分。”

　　他爸爸清了清嗓子。“那是什么?”

　　“卡罗告诉我，她想住在智利的其他地方。”

　　“非常令人钦佩。”父亲伸手去拿饮料，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杯了。他的牙齿上有一小块绿色的欧芹。“告诉她我喜欢看到年轻人对自己的祖国感兴趣。”

　　她蜷缩着肩膀，从座位上站起来，像一条被施了魔法的蛇从篮子里出来。她的各种钻石

　　nds闪闪发光。

　　盖伯瑞尔看了看妈妈，妈妈看了看盘子里的鸡骨头。他很想抢她的酒杯，喝干她的酒。他还带着父亲走过房间，对阿尔杜南特说:“你希望我更爱国吗?问问卡洛斯关于爱国主义的事。问他关于《自由祖国》的事。也许你想让他做你的孩子。”

　　他回头瞥了一眼，看见阿尔杜南特弯着腰吃着餐盘，蜷缩成一团，像只蜗牛。他的父母显然不把他放在心上。盖伯瑞尔心中涌起了不愉快和不受欢迎的怜悯。阿尔杜南特应该被嘲笑和忽视。应得的更糟。他，盖伯瑞尔，不想因为内疚而毁掉卡罗送给他的礼物。

　　“加布里埃尔，”他爸爸厉声说。“我叫你翻译的。”

　　“快吃，”加布里埃尔用西班牙语对卡罗说。“我爸爸要打架了。”

　　“那是什么?”他爸爸问。
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

　　“不要说谎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举起双手假装投降。“我在帮你翻译。”

　　“我不这么认为。”他父亲的脸因愤怒和酒精混合而变成了淡紫色。他伸手去拿威士忌酒杯，盖伯瑞尔的母亲像杀了一只苍蝇一样，把他的手拍在他的腿上。

　　他转过身来面对她。“维拉”。

　　“是吗?”

　　“我是个孩子吗?”

　　她挺直了狭窄的肩膀。“很明显”。

　　盖伯瑞尔听到自己喘不过气来。卡罗在他旁边放下叉子。他试着说不出话来。他太习惯于把自己插进父母的争论中，或者开始新的争论来破坏他们的争论。在他的记忆中，他的母亲从来没有为他做过同样的事。这是她让卡罗感到舒服的落后方式吗?还是他看着他母亲的婚姻耐心终于耗尽了?

　　“独生子女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，雷，”她说。“孩子和酒鬼。”

　　没有人感动。餐厅在他们周围叮当作响。轻柔的古典音乐在桌子间回荡。加布里埃尔右边一个穿粗花呢夹克的女人发出一声荒谬的、颤栗的笑声，就像一个人体木琴。

　　“薇拉，”雷吃力地说了一遍。“我压力很大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
　　"你是罪魁祸首"

　　她蜷缩着肩膀，从座位上站起来，像一条被施了魔法的蛇从篮子里出来。她的各种钻石闪闪发光。令人震惊的是，她的牙齿也变坏了。这可不像她。她讲真话时软弱无力，并不尖锐可怕。“我拒绝，”她说，“让你把你的多疑怪到我头上。”

　　“我不会让你故意不知道的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的喉咙后部肿了起来。他的午餐在他面前凝固:煮过头的鸡肉干得像木屑一样白，奶油玉米在淡金色的脂肪中凝固。虽然他胃里翻腾，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盘子。如果他看卡罗，就会有不可忽视的流泪风险。

　　“也许，”他母亲说，“如果你说出你声称知道的——”

　　"我知道你和加百列必须离开"

　　盖伯瑞尔猛地抬起头。他母亲的脸上闪着怒火。他父亲的脸颊现在是新闻纸的颜色，他的眼睛红肿。他看上去像个街头怪人。即兴演说式布道者。他看起来像电视上的尼克松。

　　“好的父母希望他们的孩子快乐，”维拉说。“我们的儿子在这里很开心。”

　　“一旦战争爆发，他就不会高兴了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说不出话来。卡罗把手伸到桌子底下。他还是不敢看她。他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桌布上，上面有模糊的折痕，一个咖啡环被盐瓶半掩着。

　　“智利政府，”他的父亲继续说，“离垮台只有几周了。最多几个月。没有人——我是说没有人——知道末日何时到来。可能是九月，也可能是下周日。如果是下周日，薇拉，我该怎么保护你?如果你不去，我怎么能保证你和盖伯瑞尔的安全呢?”

　　盖伯瑞尔把椅子往前拖，椅子腿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。“我住在这里，”他说。“这是我的家。”

　　“我是你的父亲。我的工作是保护你免受危险。”

　　“我不想被屏蔽。”

　　“当空军轰炸圣地亚哥时，你会的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怒不可遏。他刚才感受到的光芒又回来了，更强烈、更炽热。他恨他的父亲。“谁的空军?”

　　“智利”。

　　“谁下的命令?”用什么钱?”

　　雷摇了摇头。这一次，他沉默了。盖伯瑞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他站了起来，把卡罗拉了起来。血在他耳朵里嘶嘶作响。他的视力模糊了，就像高潮前一样。他靠在桌子上，吐了一口唾沫:“你应该找些新的消息来源。和讲真话的人谈谈。”

　　他的父亲没有听进去。他的母亲像洋娃娃一样冷漠。卡罗让他领着她穿过餐厅，经过阿尔杜南特，穿过俱乐部的拱形大厅，来到废弃的露台。一排排的柳条家具隐约出现在它的边缘。冬天的太阳刺痛了他的眼睛。冰冷的空气拂过他的全身，使他的愤怒化为恐惧。

　　“你听懂了多少?”他问卡罗。

　　“没有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瞥了她一眼。棕色的马球场地荡漾在远处。在他们后面，高高的木栅栏掩盖了球童和马房工人居住的棚户。如果他是卡罗，即使他听懂了，他也会声称自己听不懂。

　　“什么也没有?”他问。

　　“我听到的是‘空军’，”她说。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用胳膊肘抵住身体两侧。他一直在努力工作，不让自己害怕。“我爸爸，”他说，“满是狗屎。”

　　卡罗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他不知道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子。他不是一个真正的记者。”

　　“他是什么人?”

　　“中情局的喉舌。”

　　卡罗退后一步。“没有。”

　　“他帮助他们，”盖伯瑞尔说，用尽全力扭曲着“帮助”这个词。他的恐惧减轻了一点。

　　“他告诉你了?”

　　盖伯瑞尔摇了摇头。“我想明白了。”

　　“如何?”

　　“看了他的桌子。”

　　卡罗张开嘴，但没有说话。盖伯瑞尔试图挤出一个微笑。他怀疑这是否奏效，但努力还是有意义的。他想象着他的父母正透过餐厅的窗户看着他。Aldunante。他爸爸的联络人现在可能就在里面，想知道他心爱作家的孩子在外面这么冷的地方干什么。

　　他握住卡罗的手。她靠得很近，他们的鼻子碰到了一起。她温柔地说:“我很高兴你信任我。”

　　“我做的。”

　　“你知道，”她说，“我几个星期前买了一份快递。市区的一些报摊上有卖。我想通过读你爸爸的专栏来练习我的英语。”

　　他全身发热。“你呢?”

　　“我读了一段就放弃了。”她笑了笑。“如果我知道这是宣传，我会更加努力。”她停顿了一下。“他写的东西是真的吗?”

　　盖伯瑞尔犹豫了。可能不是他父亲的所有专栏都包含宣传内容，但他读得足够多，知道每一个专栏都在智力上破产了。

　　“不，”盖伯瑞尔说，直直地看着他的女朋友。“什么也没有。”

　　第二天，卡罗没有去种地。第二天早上，她打电话告诉加布里埃尔她病了——“否则，”她补充说，“我的身体就会忘记如何消化红肉。”他发出同情的声音，厄运已经在他的胸膛里搏动。他准备打赌她没有生病。她可能正准备和他分手。谁能怪她呢?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地接受《雷和薇拉秀》的未来剧集呢?

　　他太痛苦了，他甚至没有告诉尼科卡罗摧毁了阿尔杜南特的骄傲。何苦呢?卡罗再也不会为他辩护了。他一整天都在沉默地收割绿色作物，想象着自己黯淡的、没有女朋友的未来。没有卡罗的问题，他是怎么活了近17年的?没有她那可怕的歌声，也没有她做爱前眼里的淘气?他就像柏拉图洞穴里的一个囚犯——这是他的宗教老师喜欢的概念，尽管在牧师的讲述中，寓言是关于发现上帝，而不是女孩。

　　该死的牧师。柏拉图没有耶稣。柏拉图比耶稣早几个世纪。加布里埃尔厌倦了天主教学校。他受够了老师、家长和未成年人。他真希望能在泥土里挖个洞，然后蜷缩在里面。他希望明天就能开始上大学，再也不跟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话了——除了尼科和卡罗，如果她没有奇迹般地抛弃他的话。

　　当他的朋友拖着箱子离开时，盖伯瑞尔转向卡罗问道:“你昨天真的生病了吗?”

　　周二，她回来了。她看起来有点苍白，并没有把加布里埃尔带到午餐棚去享受下午的性爱，但这可能意味着浪漫的幻灭或挥之不去的疾病。星期三，她又逃课了。他们大队里一个反社会的兄弟找到盖伯瑞尔，问卡罗还会不会回来。

　　“我有个朋友想加入，”他说。

　　Gabriel皱起了眉头。他很想说:“你有朋友吗?”相反，他厉声说:“她来了。告诉你的朋友下次快点报名。”

　　他希望自己没有说谎。如果卡罗消失了呢?如果她决定再也不想见他了呢?周四，卡罗像往常一样登上了那辆旧面包车，但加布里埃尔并不放心。他的脑子像蚁丘一样蜂拥而至。他知道最好不要问卡罗是否想和他分手，但他忍不住。他需要知道。

　　那天的农场种了土豆、山药和向日葵，他们把它们挖出来装在板条箱里收集起来。盖伯瑞尔试图用种地的触觉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:湿漉漉的泥土使他的手僵硬，在指甲里堆积起来;寒冷穿过他的牛仔裤和长内衣;湿气从他的鼻窦里涌了出来。不是有益的。他想知道农活的智力方面是否就是学会捕捉和释放这些感觉，或者是享受泥泞的寒冷而不是怨恨它。

　　没关系。他什么也不感激。他会很高兴知道他是否会被甩。卡罗的行为没有异常，但这意味着什么呢?总的来说，她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。她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。她知道自己几乎摆脱了他，这可能是在压抑自己的解脱感。

　　盖伯瑞尔受不了了。他只等了尼科装满一箱块茎的时间。当他的朋友拖着箱子离开时，盖伯瑞尔转向卡罗问道:“你昨天真的生病了吗?”

　　卡罗眯起眼睛。一缕缕头发在她的额头上飞舞。“呕吐到中午。为什么?”

　　盖伯瑞尔感到一阵尴尬。也怀疑。“我只是想知道。”

　　“我想要一个理由。”她靠在脚跟上坐了下来。她的脸因烦恼而绷紧。“你认为我是个骗子吗?”

　　风在他们之间呼啸而过，隐约闻到一股洗衣粉的味道。盖伯瑞尔把手指伸进糖棕色的泥土里。“没有。”

　　“So?”

　　“所以我很害怕——”他咽了口气。“我很害怕你想和我分手。我还是很害怕。”

　　“我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

　　“我的父母。”

　　她的脸色缓和下来，伸手去接他。她那双没有戴手套的手被泥土弄得干裂和斑纹。云在她身后移动，薄得像铅笔的记号。“我不想和你分手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把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。压力开始聚集在他的眼睛后面。“如果你这么做了，我会很难过的，”他说。“比伤心还糟。但我不会责怪你，也不会生气什么的。我会理解的。”

　　令他吃惊的是，卡罗笑了。“你不需要理解。我不是要抛弃你。”然后，她第一次加了一句:“我爱你。”

　　盖伯瑞尔听见自己在尖叫。完全自愿。老鼠的声音。卡罗对他笑了笑。她看上去对自己很满意，并不后悔。她没有像蒲公英种子一样被吹走，也没有长出第二个头，也没有暴露出自己是一个梦或幻觉。她是他真正的女朋友;他坐在一片真正的、冰冷的土豆地里，真正的风在他周围呼啸，真正的眼泪快要在他的睫毛上结冰，真正的粘液要从他的鼻子里滴下来。

　　她倾身去吻他。她的嘴唇干裂了，舌头有点咸。他从未如此充分地感觉到，好像有别人在掌控他的生活。他可能是卡罗的宠物，或者她的傀儡。这是一种完美的感觉。他希望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去世。

　　他用袖子擦了擦脸。“我爱你，”他试着说。”。我也爱你。”

　　卡罗的嘴卷了起来。“你最好。”

　　“我保证。”他的心狂跳。“我做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短篇战争，莉莉·迈耶著